碰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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碰瓷
放寒假到現在已經好幾天了，紀明薇一直沒碰到顧長瀟。
她以為這家夥雖然跟自己一樣無家可歸，但對寰宇深惡痛絕，肯定一放假就有多遠跑多遠了，沒想到居然還在中心城，今天還跑到極光來了。
難道他一直留在這裏打格鬥賽，現在攢夠錢了，來買機甲了？
出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，紀明薇不想接待此人。
但現在店裏其他銷售員都沒空，只能由她親自出馬，否則被人向店長投訴她玩忽職守消極怠工那就不好了。
挨罵事小，扣錢事大。
再說如果這家夥真的買一臺機甲，那自己就能從他身上賺一筆了，這羊毛，不是，狗毛，不薅白不薅。
反正怎麽的也不能便宜另外兩個兼職生！
看在錢的份上，紀明薇調整面部表情，扯出一個營業性假笑，迎上前道：“先生您好，請問要買機甲嗎？”
顧長瀟一進店就看到她了，對於她會在這裏上班似乎有點意外，但那模樣好像並不打算跟她認親，紀明薇當然也不會自作多情地跟他拉關系，全當從來不認識的。
顧長瀟的視線在大廳裏陳列的機甲上逐一掠過，口吻冷淡地應道：“隨便看看。”
不買就不要進來，隨便看個什麽看，耽誤老娘下班不知道嗎！
紀明薇心裏吐槽，嘴上甜甜地笑道：“那行，您隨便看。”
顧長瀟雙手插兜，走到第一臺人形機甲前，問：“這臺性能怎麽樣？多少錢？”
旁邊的全息屏幕上有介紹，你不認識字嗎？
紀明薇忍住翻白眼的沖動，幾天練下來臺詞已經練得滾瓜爛熟，於是特別專業地回覆道：“這臺機甲叫超人四代，是超人系列最新款產品，也是目前市面上極受歡迎的一臺小型家用機甲。
“和前三代相比，四代勝在體型更小，重量更輕，全機只有5噸重，不會占用太大空間，且操作靈活簡便。
“關鍵是價格也很實惠，廠家正在做推廣宣傳活動，不要888，也不要688，只要588萬，您就可以帶回家。”
紀明薇聲情並茂地介紹了一番，結果——
“紙糊的一樣，沒用。”顧長瀟無情地點評一句，隨即走向下一臺獵豹形態的仿生機甲，“這臺呢？”
紀明薇：“這臺叫霹靂，采用了時下最先進的LPL-7加速器，速度最高可達每秒220公裏，對於追求速度與激情的用戶而言是一款絕佳的選擇。霹靂原價本來要1688萬，但寒假期間本店88折優惠酬賓，只需要1485萬，機會難得，不容錯過喲。”
顧長瀟不以為然道：“LPL-7加速器有瑕疵，一味追求速度快，性能並不穩定。有效速度能達到每秒180公裏就算不錯了，再快可能會在太空中解體，這大概也是你們店降價處理的主要原因。”
紀明薇：“……”
是嗎，我怎麽不知道有這個毛病？
紀明薇之前專門研究過LPL-6加速器，確實很不錯，但最新的LPL-7還沒來得及上手，不清楚具體情況如何，顧長瀟從哪裏得來的消息？
如果是真的，你還問我幹什麽？消遣老娘好玩嗎？！
顧長瀟仿佛沒看到紀明薇有些泛紅的尷尬臉色，接著走向第三臺。
黃有為作了個自己先下班的手勢，然後朝紀明薇擠擠眼睛，示意她加把勁，把“小奶狗”拿下。
紀明薇在顧長瀟背後揮了揮拳頭，忍氣吞聲地繼續服務。
大廳裏一共陳列了八臺機甲，顧長瀟挨個看了一遍，但任憑紀明薇說得天花亂墜，這家夥總能挑出毛病來。
最後一臺堪稱極光的鎮店之寶，名字就叫極光之神，是機身高度接近百米的重型人形機甲，售價高達8888萬星幣。
雖然店裏空間有限，展出的只是按10：1的比例縮小的模型，但無可否認，這架極光之神各方面性能都幾乎趨近完美，基本上也是普通人能夠買到的最高端機甲了，和同類型的軍工產品相比也差不了多少。
紀明薇如機器人一般介紹完，說：“這臺應該沒問題了吧？”
顧長瀟眉頭微挑：“有，太醜了。”
紀明薇：“……”
你還知道美醜？你在游戲區裏選的機甲不是癩、蛤`蟆就是大鱷魚，哪一個能跟美字沾邊了？
紀明薇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：“那不好意思了，現在店裏的機甲只有這幾款，或許下次來的新品能讓您滿意。”
顧長瀟微一點頭：“那我下次再來。”
什麽下次再來，這家夥根本買不起吧，裝模作樣半天，純粹是來消遣自己的！
紀明薇一肚子火，恨不得拿把條帚把這家夥掃地出門。
但是，不行。
現在她是店員，顧長瀟是客人，要是自己給他臉色看了，那明天就不用來了。
她把火強壓下去，繼續維持得體的禮貌：“好的，歡迎您下次再光臨。”
顧長瀟一臉漠然地瞥她一眼，不緊不慢地離開了。
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六點鐘半，其他兼職生和黃有為都已經下班了，紀明薇相當於加了半個多小時的班，卻一個大子兒都沒賺到，真是虧大了。
第二天早上，紀明薇一進極光，黃有為就八卦地問她：“昨天怎麽樣，那只小奶狗拿下了沒有？”
一提這茬紀明薇又有點來氣，忿忿道：“拿個鬼！那家夥脾氣乖張，既不聽話也不懂事，專門給人添堵，一點都不符合我的審美！”
“是嗎，那真可惜，等下一個吧。”
正說著話，紀明薇看到有客人進門了，當即抖擻精神走過去：“小奶狗什麽的先靠邊站，現在賺錢才是硬道理！”
或許是被刺激得狠了，也或許是否極泰來，這一天紀明薇終於實現了零的突破，賣出去一臺售價3688萬的中高級機甲，提成拿到了36880，一下子就超過了同批其他兼職生，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。
對於新人來說，這個起點相當高，店長特意表揚了她一番。
後面大半個月紀明薇延續了這個好勢頭，之後又陸續賣了6臺，全是中高端產品，最低也有2000萬，最高一臺則將近7千萬。
整個寒假算下來紀明薇一共賺了30萬星幣，力壓極光所有新來的寒假兼職生，甚至超過了大部分全職的老銷售員，業績著實喜人。
再過一天就要開學了，紀明薇雖然沒賺夠也只能跟店長辭職。
店長對她的表現十分滿意，得知她馬上就要開學也覺得挺可惜，因此主動向她拋出了橄欖枝：“小姑娘很不錯，開學以後有時間可以隨時來極光兼職，等畢業了就直接來上班吧，我讓你當銷售主管。”
紀明薇道了謝，隨口應承了兩句。
開學後就要忙了，平時周末根本沒時間，只能等下次放長假再說。
畢業後來當主管什麽的就更是不可能，對她來說沒多少吸引力。
機甲銷售做到行業頂尖又怎麽樣，一單最多也就提成幾萬，但是成為制造師就不一樣了，賺的錢是百倍甚至千倍，不可同日而語。
自己可是要成為首富包養小奶狗的女人，怎麽能局限於小小的方寸之間呢。
雖然理想遠大，但眼下剛賺到的這筆錢仍然讓紀明薇心裏樂開了花。
從極光出來後，她忍不住瞄了一眼帳戶上的餘額，恨不得在大街上手舞足蹈吆喝一番。
我賺錢啦賺錢啦，我都不知道怎麽去花！
現在她距離聯邦首富當然還很遙遠，但寢室首富或者樓層首富說不定有可能，等下去逛街，買衣服，買包包，再吃頓大餐慶祝一下先！
正美美地打著算盤，手環“滴”的一聲響，進來一條消息。
梁彥昆：【馬上就要開學了，你還在做兼職？】
寒假開始後紀明薇跟老先生報備過自己的假期安排，於是立即回覆：【今天是最後一天了，我賺到一點小錢，明天可以請您吃飯^_^】
梁彥昆：【有什麽好吃的，明天我要備課，沒空。我問你，你在倉庫裏做的東西有沒有讓其他人看到過？】
紀明薇：【沒有，我也沒跟任何人說過。】
這個寒假她白天在極光賣機甲，晚上就在倉庫造自己的機甲，進度比上學期快了許多，到目前為止主體結構已經完成了超過一半，大框架已經搭好了。
梁彥昆倉庫裏的材料比較有限，紀明薇又是頭一回嘗試，所以這臺機甲體積並不大，屬於輕量型，預計全部完工後總重量只有8噸左右，看樣子老先生今天去倉庫看到了。
沒到最後完工，紀明薇並沒有把握自己能造出個什麽東西來，要是不盡如人意，只怕會惹人笑話，所以跟誰都沒提過。
就算三名室友也只以為她就做做機甲的小零件練手，以及做小機器人賺點零用錢而已。
梁彥昆：【那你暫時誰都別說，免得惹出什麽麻煩。還有，你這個東西太占地方了，我進去都沒地方下腳，你怎麽不做個空間鈕收起來？】
紀明薇：【現在就要做空間鈕嗎？我以為時間還早呢。】
梁彥昆：【不早了，關鍵是你知不知道怎麽做？】
紀明薇：【大概知道吧，還沒試過。】
空間鈕的制造技術要到大二才開課，她寒假期間已經提前自學了，就是不清楚實操起來怎麽樣。
梁彥昆：【那你還不趕緊的！後天就要開學，我可能有時候要用倉庫，限你兩天之內做出來，再把裏面清掃幹凈，否則我就把那堆東西當作垃圾處理了。】
紀明薇趕忙道：【大師手下留情！我明天一定做！】
這臺機甲耗費了她這麽多時間和精力，傾註了她前所未有的心血，要是被當成垃圾銷毀了，那她真要吐血了。
梁彥昆：【那你抓緊時間，需要的材料今天就定好，不要拖拖拉拉浪費時間。】
紀明薇：【是！】
她那臺機甲雖然比較小巧，但再怎麽小體積也堪比一輛大卡車，還是把倉庫占得滿滿當當，擠頭夾尾的伸展不開。
如果能收進空間鈕確實會方便很多，以後就能隨身攜帶，也可以把梁教授的倉庫騰出來。
但是，空間鈕並不好做。
這個裝置除了考驗制造者對於空間折疊技術的掌握程度之外，材料也至關重要，用的是鎳和鈀、鈦、銠等數種貴金屬按一定比例制成的合金，價格十分昂貴，市場價1克就差不多要四五萬星幣，比黃金可要貴重多了。
和機甲的啟動能源軟紅晶一樣，這種合金有一部分需要自費，軍校學生憑學生證可以在官網上享受6折優惠。
就算打6折，算下來數目也不小了。
紀明薇剛才還感覺自己這個月賺了30萬挺多的，這會兒頓時又覺得有點捉襟見肘。
唉，大餐什麽的還是先別吃了，這筆錢得省著點花才行，以後要用錢的地方還多的很。
紀明薇當即沒心思再逛街了，直接坐公交車回學校吃食堂，然後奔回宿舍設計自己的空間鈕。
有錢人會把空間鈕做成項鏈、手環或者胸針之類的飾品戴在身上，上面還鑲寶嵌玉極盡奢華。但她沒這個經濟實力，只能怎麽簡單怎麽省材料怎麽來，反正能用就行。
確定了外觀之後，再經過一番精確計算，紀明薇才在官網上下了訂單。
帳號裏的金額瞬間就少了一大筆，她深切體會到了什麽叫錢來如抽絲，錢去如山倒了。
翌日中午，紀明薇收到了一個重量為8克、比豌豆粒大不了多少的金屬疙瘩。
草草吃過午飯後她就把這個寶貝疙瘩帶去了倉庫，一路上緊緊攥在手裏，手揣在兜裏，一刻也沒拿出來。
這可是自己辛苦工作半個月換來的，要是搞丟了，那她要就地刨個坑把自己埋了。
今天是寒假的最後一天，但時間還有點早，只有少部分學生返校，大多數要等下午或者晚上才到，所以這會兒校園裏的人還不算多。
到了倉庫，紀明薇就全神貫註地開始做空間鈕。
這東西雖然小，卻非常重要，需要極為精細覆雜的操作，比機甲大部分零件更費神。
她先把那顆鎳鈀鈦合金豆放進機床，輸入一段昨晚編好的小程序，“吱吖吱吖”過了一分鐘，出來一根中空的金屬小管子，這是空間鈕的外部構件。
接下來才是關鍵。
紀明薇坐到操作臺邊，戴上手套，擰開顯微鏡，就著頭頂的一臺無影工作燈，一點一點地制作空間鈕裏的微型芯片，如同進行一臺外科手術般謹慎小心，不容有錯。
這一做就是大半天。
日光星漸漸西移，外面天光暗淡下來，返校的學生越來越多，沈寂了一個月的校園再次喧鬧起來，倉庫裏的紀明薇卻一無所覺。
不知到了幾時，芯片終於做好了。
紀明薇用小鑷子夾起芯片，嵌入一開始做好的金屬小管子裏，再用工具把小管子彎成一個閉合的圓環，然後把接口處打磨光滑。
她左看右看覺得實在太簡單了，甚至稱得上是簡陋，跟五金店裏最不起眼的不銹鋼圈一樣，混在一堆裏都不好找，得做個記號才行。
有了！
紀明薇突發其想，操控機床上的小鉆頭在圓環表面雕了一朵盛開的薔薇花，內圈刻上自己名字的首字母JMW。
嗯，現在就變成天底下獨一無二的了。
她呼出一口氣，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，隨後摘下手套，拿起那枚泛著銀白色光澤的纖細指環。
芯片裏提前輸入的指令程序自動識別了她的指紋，不松也不緊地套上了她左手的小拇指。
紀明薇有點緊張地擡起左手，對著自己那臺搭建起了基本構架的機甲。
不知道能不能成功，要是不行，那明天得重來一遍，又得花大半天的功夫。
正在這時，外面走廊裏傳來腳步聲，軍靴的硬質鞋底一下一下地叩擊著地板，隨後響起一個粗門大嗓的聲音：“這麽晚了，誰在裏面？”
聽聲音很陌生，不是以前經常過來的那個巡視員。
紀明薇嚇了一跳，手指一抖，在銀色指環上點了一下，上面薔薇花的花蕊中間微微一亮。
緊接著，那臺占據了大半個倉庫的機甲就咻的一下就不見了。
紀明薇：“……”
倉庫門“哐”的一下被人推開，進來一名少校軍銜的軍官，戴著軍務處的臂章，瞅了紀明薇一眼後皺眉問：“你是哪個班的學生？怎麽跑到這裏面來的？”
紀明薇定了定神，敬了禮後規規矩矩地做了個自我介紹。
少校核實了她手環上的學生信息，又看了看空空蕩蕩只剩下零碎邊角料的倉庫，有點納悶地說：“我剛才在外面好像看到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，怎麽又不見了？”
紀明薇含糊其辭地回答：“是的長官，我正在做空間折疊技術的實驗，所以剛才出現了光影的折射。”
少校對機甲制造方面的專業知識並不了解，就沒有往下追問，只說：“行吧，時間不早了，明天就要開學，你不需要做準備嗎？”
“需要的，我馬上就走！”
紀明薇在少校的眼皮子底下關閉機床電源，清理好操作臺，收拾好自己的光腦和背包，然後鎖上倉庫的門，沒事人一樣離開了。
走出庫房好一會兒之後，紀明薇的心臟還在激動地怦怦跳，忍不住摸了摸左手小指的銀色指環。
只是輕輕按了一下，一架幾噸重、像座房子那麽大的機甲就被收進了小小的指環之中，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真的就跟魔法一樣。
她拍了張照片發給梁彥昆，說：【教授，我做好了，機甲已經收進來了。】
過了幾秒就收到了回覆：【還行，再接再厲，這個學期也不能松懈，知道嗎。】
紀明薇：【是，明白！】
從入學到現在，這麽長時間以來還是第一次得到老先生的肯定和鼓勵，紀明薇簡直心花怒放。
而且作為一名從地球穿越而來的工程師，第一次親手做出來這種超越了自己故鄉許多年的尖端科技產品，成就感也是爆棚的，這會兒她覺得花的那十幾萬的材料成本費太值了。
以前在廠裏的時候，技術上任何一個小小的進步都要花費大量的金錢、人力和物力，隨便一個項目的資金動轍就是千萬上億，比較起來這十幾萬根本算不了什麽。
只可惜她回不了地球，不然這個技術一定會造成全球轟動，可以幫助自己的祖國在這個領域上實現突破和制霸，那該多好啊。
月亮升起來了，斜斜掛在天邊。
今晚是個月圓之夜，皎潔明亮的月光星灑下一地清輝，看起來和月亮別無二致。
但那畢竟不是月亮。
紀明薇一邊走一邊擡頭看，此刻無比強烈地思念自己的故鄉，同時更有一種孤獨落寞感。
正45度角明媚憂傷時，冷不防撞到一個人。
“啊，對不起。”
“你故意的嗎？”
兩個人同時開口。
紀明薇心裏一個激靈，真是冤家路窄。
顧長瀟略略垂眸俯視著她，半邊臉鍍著一層銀色的光芒，如同覆了一層寒霜一般。
紀明薇擡起手揉了一下被撞痛的額角，自嘲地說：“不敢，我可能有點夜盲癥，晚上看不大清路。”
小手指上的銀白色指環在月光下閃了閃，在顧長瀟黑漆漆的眸子裏劃過一星微芒。
他略頓一下，冷冷地說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晚上就不要出門。”
紀明薇：“……”
你眼睛沒問題你剛才怎麽沒讓開？故意碰瓷嗎？
她真想掏出指環裏的機甲，把這個倒打一耙的家夥砸成肉餅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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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寒假到現在已經好幾天了，紀明薇一直沒碰到顧長瀟。
她以為這家夥雖然跟自己一樣無家可歸，但對寰宇深惡痛絕，肯定一放假就有多遠跑多遠了，沒想到居然還在中心城，今天還跑到極光來了。
難道他一直留在這裏打格鬥賽，現在攢夠錢了，來買機甲了？
出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，紀明薇不想接待此人。
但現在店裏其他銷售員都沒空，只能由她親自出馬，否則被人向店長投訴她玩忽職守消極怠工那就不好了。
挨罵事小，扣錢事大。
再說如果這家夥真的買一臺機甲，那自己就能從他身上賺一筆了，這羊毛，不是，狗毛，不薅白不薅。
反正怎麽的也不能便宜另外兩個兼職生！
看在錢的份上，紀明薇調整面部表情，扯出一個營業性假笑，迎上前道：“先生您好，請問要買機甲嗎？”
顧長瀟一進店就看到她了，對於她會在這裏上班似乎有點意外，但那模樣好像並不打算跟她認親，紀明薇當然也不會自作多情地跟他拉關系，全當從來不認識的。
顧長瀟的視線在大廳裏陳列的機甲上逐一掠過，口吻冷淡地應道：“隨便看看。”
不買就不要進來，隨便看個什麽看，耽誤老娘下班不知道嗎！
紀明薇心裏吐槽，嘴上甜甜地笑道：“那行，您隨便看。”
顧長瀟雙手插兜，走到第一臺人形機甲前，問：“這臺性能怎麽樣？多少錢？”
旁邊的全息屏幕上有介紹，你不認識字嗎？
紀明薇忍住翻白眼的沖動，幾天練下來臺詞已經練得滾瓜爛熟，於是特別專業地回覆道：“這臺機甲叫超人四代，是超人系列最新款產品，也是目前市面上極受歡迎的一臺小型家用機甲。
“和前三代相比，四代勝在體型更小，重量更輕，全機只有5噸重，不會占用太大空間，且操作靈活簡便。
“關鍵是價格也很實惠，廠家正在做推廣宣傳活動，不要888，也不要688，只要588萬，您就可以帶回家。”
紀明薇聲情並茂地介紹了一番，結果——
“紙糊的一樣，沒用。”顧長瀟無情地點評一句，隨即走向下一臺獵豹形態的仿生機甲，“這臺呢？”
紀明薇：“這臺叫霹靂，采用了時下最先進的LPL-7加速器，速度最高可達每秒220公裏，對於追求速度與激情的用戶而言是一款絕佳的選擇。霹靂原價本來要1688萬，但寒假期間本店88折優惠酬賓，只需要1485萬，機會難得，不容錯過喲。”
顧長瀟不以為然道：“LPL-7加速器有瑕疵，一味追求速度快，性能並不穩定。有效速度能達到每秒180公裏就算不錯了，再快可能會在太空中解體，這大概也是你們店降價處理的主要原因。”
紀明薇：“……”
是嗎，我怎麽不知道有這個毛病？
紀明薇之前專門研究過LPL-6加速器，確實很不錯，但最新的LPL-7還沒來得及上手，不清楚具體情況如何，顧長瀟從哪裏得來的消息？
如果是真的，你還問我幹什麽？消遣老娘好玩嗎？！
顧長瀟仿佛沒看到紀明薇有些泛紅的尷尬臉色，接著走向第三臺。
黃有為作了個自己先下班的手勢，然後朝紀明薇擠擠眼睛，示意她加把勁，把“小奶狗”拿下。
紀明薇在顧長瀟背後揮了揮拳頭，忍氣吞聲地繼續服務。
大廳裏一共陳列了八臺機甲，顧長瀟挨個看了一遍，但任憑紀明薇說得天花亂墜，這家夥總能挑出毛病來。
最後一臺堪稱極光的鎮店之寶，名字就叫極光之神，是機身高度接近百米的重型人形機甲，售價高達8888萬星幣。
雖然店裏空間有限，展出的只是按10：1的比例縮小的模型，但無可否認，這架極光之神各方面性能都幾乎趨近完美，基本上也是普通人能夠買到的最高端機甲了，和同類型的軍工產品相比也差不了多少。
紀明薇如機器人一般介紹完，說：“這臺應該沒問題了吧？”
顧長瀟眉頭微挑：“有，太醜了。”
紀明薇：“……”
你還知道美醜？你在游戲區裏選的機甲不是癩、蛤`蟆就是大鱷魚，哪一個能跟美字沾邊了？
紀明薇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：“那不好意思了，現在店裏的機甲只有這幾款，或許下次來的新品能讓您滿意。”
顧長瀟微一點頭：“那我下次再來。”
什麽下次再來，這家夥根本買不起吧，裝模作樣半天，純粹是來消遣自己的！
紀明薇一肚子火，恨不得拿把條帚把這家夥掃地出門。
但是，不行。
現在她是店員，顧長瀟是客人，要是自己給他臉色看了，那明天就不用來了。
她把火強壓下去，繼續維持得體的禮貌：“好的，歡迎您下次再光臨。”
顧長瀟一臉漠然地瞥她一眼，不緊不慢地離開了。
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六點鐘半，其他兼職生和黃有為都已經下班了，紀明薇相當於加了半個多小時的班，卻一個大子兒都沒賺到，真是虧大了。
第二天早上，紀明薇一進極光，黃有為就八卦地問她：“昨天怎麽樣，那只小奶狗拿下了沒有？”
一提這茬紀明薇又有點來氣，忿忿道：“拿個鬼！那家夥脾氣乖張，既不聽話也不懂事，專門給人添堵，一點都不符合我的審美！”
“是嗎，那真可惜，等下一個吧。”
正說著話，紀明薇看到有客人進門了，當即抖擻精神走過去：“小奶狗什麽的先靠邊站，現在賺錢才是硬道理！”
或許是被刺激得狠了，也或許是否極泰來，這一天紀明薇終於實現了零的突破，賣出去一臺售價3688萬的中高級機甲，提成拿到了36880，一下子就超過了同批其他兼職生，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。
對於新人來說，這個起點相當高，店長特意表揚了她一番。
後面大半個月紀明薇延續了這個好勢頭，之後又陸續賣了6臺，全是中高端產品，最低也有2000萬，最高一臺則將近7千萬。
整個寒假算下來紀明薇一共賺了30萬星幣，力壓極光所有新來的寒假兼職生，甚至超過了大部分全職的老銷售員，業績著實喜人。
再過一天就要開學了，紀明薇雖然沒賺夠也只能跟店長辭職。
店長對她的表現十分滿意，得知她馬上就要開學也覺得挺可惜，因此主動向她拋出了橄欖枝：“小姑娘很不錯，開學以後有時間可以隨時來極光兼職，等畢業了就直接來上班吧，我讓你當銷售主管。”
紀明薇道了謝，隨口應承了兩句。
開學後就要忙了，平時周末根本沒時間，只能等下次放長假再說。
畢業後來當主管什麽的就更是不可能，對她來說沒多少吸引力。
機甲銷售做到行業頂尖又怎麽樣，一單最多也就提成幾萬，但是成為制造師就不一樣了，賺的錢是百倍甚至千倍，不可同日而語。
自己可是要成為首富包養小奶狗的女人，怎麽能局限於小小的方寸之間呢。
雖然理想遠大，但眼下剛賺到的這筆錢仍然讓紀明薇心裏樂開了花。
從極光出來後，她忍不住瞄了一眼帳戶上的餘額，恨不得在大街上手舞足蹈吆喝一番。
我賺錢啦賺錢啦，我都不知道怎麽去花！
現在她距離聯邦首富當然還很遙遠，但寢室首富或者樓層首富說不定有可能，等下去逛街，買衣服，買包包，再吃頓大餐慶祝一下先！
正美美地打著算盤，手環“滴”的一聲響，進來一條消息。
梁彥昆：【馬上就要開學了，你還在做兼職？】
寒假開始後紀明薇跟老先生報備過自己的假期安排，於是立即回覆：【今天是最後一天了，我賺到一點小錢，明天可以請您吃飯^_^】
梁彥昆：【有什麽好吃的，明天我要備課，沒空。我問你，你在倉庫裏做的東西有沒有讓其他人看到過？】
紀明薇：【沒有，我也沒跟任何人說過。】
這個寒假她白天在極光賣機甲，晚上就在倉庫造自己的機甲，進度比上學期快了許多，到目前為止主體結構已經完成了超過一半，大框架已經搭好了。
梁彥昆倉庫裏的材料比較有限，紀明薇又是頭一回嘗試，所以這臺機甲體積並不大，屬於輕量型，預計全部完工後總重量只有8噸左右，看樣子老先生今天去倉庫看到了。
沒到最後完工，紀明薇並沒有把握自己能造出個什麽東西來，要是不盡如人意，只怕會惹人笑話，所以跟誰都沒提過。
就算三名室友也只以為她就做做機甲的小零件練手，以及做小機器人賺點零用錢而已。
梁彥昆：【那你暫時誰都別說，免得惹出什麽麻煩。還有，你這個東西太占地方了，我進去都沒地方下腳，你怎麽不做個空間鈕收起來？】
紀明薇：【現在就要做空間鈕嗎？我以為時間還早呢。】
梁彥昆：【不早了，關鍵是你知不知道怎麽做？】
紀明薇：【大概知道吧，還沒試過。】
空間鈕的制造技術要到大二才開課，她寒假期間已經提前自學了，就是不清楚實操起來怎麽樣。
梁彥昆：【那你還不趕緊的！後天就要開學，我可能有時候要用倉庫，限你兩天之內做出來，再把裏面清掃幹凈，否則我就把那堆東西當作垃圾處理了。】
紀明薇趕忙道：【大師手下留情！我明天一定做！】
這臺機甲耗費了她這麽多時間和精力，傾註了她前所未有的心血，要是被當成垃圾銷毀了，那她真要吐血了。
梁彥昆：【那你抓緊時間，需要的材料今天就定好，不要拖拖拉拉浪費時間。】
紀明薇：【是！】
她那臺機甲雖然比較小巧，但再怎麽小體積也堪比一輛大卡車，還是把倉庫占得滿滿當當，擠頭夾尾的伸展不開。
如果能收進空間鈕確實會方便很多，以後就能隨身攜帶，也可以把梁教授的倉庫騰出來。
但是，空間鈕並不好做。
這個裝置除了考驗制造者對於空間折疊技術的掌握程度之外，材料也至關重要，用的是鎳和鈀、鈦、銠等數種貴金屬按一定比例制成的合金，價格十分昂貴，市場價1克就差不多要四五萬星幣，比黃金可要貴重多了。
和機甲的啟動能源軟紅晶一樣，這種合金有一部分需要自費，軍校學生憑學生證可以在官網上享受6折優惠。
就算打6折，算下來數目也不小了。
紀明薇剛才還感覺自己這個月賺了30萬挺多的，這會兒頓時又覺得有點捉襟見肘。
唉，大餐什麽的還是先別吃了，這筆錢得省著點花才行，以後要用錢的地方還多的很。
紀明薇當即沒心思再逛街了，直接坐公交車回學校吃食堂，然後奔回宿舍設計自己的空間鈕。
有錢人會把空間鈕做成項鏈、手環或者胸針之類的飾品戴在身上，上面還鑲寶嵌玉極盡奢華。但她沒這個經濟實力，只能怎麽簡單怎麽省材料怎麽來，反正能用就行。
確定了外觀之後，再經過一番精確計算，紀明薇才在官網上下了訂單。
帳號裏的金額瞬間就少了一大筆，她深切體會到了什麽叫錢來如抽絲，錢去如山倒了。
翌日中午，紀明薇收到了一個重量為8克、比豌豆粒大不了多少的金屬疙瘩。
草草吃過午飯後她就把這個寶貝疙瘩帶去了倉庫，一路上緊緊攥在手裏，手揣在兜裏，一刻也沒拿出來。
這可是自己辛苦工作半個月換來的，要是搞丟了，那她要就地刨個坑把自己埋了。
今天是寒假的最後一天，但時間還有點早，只有少部分學生返校，大多數要等下午或者晚上才到，所以這會兒校園裏的人還不算多。
到了倉庫，紀明薇就全神貫註地開始做空間鈕。
這東西雖然小，卻非常重要，需要極為精細覆雜的操作，比機甲大部分零件更費神。
她先把那顆鎳鈀鈦合金豆放進機床，輸入一段昨晚編好的小程序，“吱吖吱吖”過了一分鐘，出來一根中空的金屬小管子，這是空間鈕的外部構件。
接下來才是關鍵。
紀明薇坐到操作臺邊，戴上手套，擰開顯微鏡，就著頭頂的一臺無影工作燈，一點一點地制作空間鈕裏的微型芯片，如同進行一臺外科手術般謹慎小心，不容有錯。
這一做就是大半天。
日光星漸漸西移，外面天光暗淡下來，返校的學生越來越多，沈寂了一個月的校園再次喧鬧起來，倉庫裏的紀明薇卻一無所覺。
不知到了幾時，芯片終於做好了。
紀明薇用小鑷子夾起芯片，嵌入一開始做好的金屬小管子裏，再用工具把小管子彎成一個閉合的圓環，然後把接口處打磨光滑。
她左看右看覺得實在太簡單了，甚至稱得上是簡陋，跟五金店裏最不起眼的不銹鋼圈一樣，混在一堆裏都不好找，得做個記號才行。
有了！
紀明薇突發其想，操控機床上的小鉆頭在圓環表面雕了一朵盛開的薔薇花，內圈刻上自己名字的首字母JMW。
嗯，現在就變成天底下獨一無二的了。
她呼出一口氣，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，隨後摘下手套，拿起那枚泛著銀白色光澤的纖細指環。
芯片裏提前輸入的指令程序自動識別了她的指紋，不松也不緊地套上了她左手的小拇指。
紀明薇有點緊張地擡起左手，對著自己那臺搭建起了基本構架的機甲。
不知道能不能成功，要是不行，那明天得重來一遍，又得花大半天的功夫。
正在這時，外面走廊裏傳來腳步聲，軍靴的硬質鞋底一下一下地叩擊著地板，隨後響起一個粗門大嗓的聲音：“這麽晚了，誰在裏面？”
聽聲音很陌生，不是以前經常過來的那個巡視員。
紀明薇嚇了一跳，手指一抖，在銀色指環上點了一下，上面薔薇花的花蕊中間微微一亮。
緊接著，那臺占據了大半個倉庫的機甲就咻的一下就不見了。
紀明薇：“……”
倉庫門“哐”的一下被人推開，進來一名少校軍銜的軍官，戴著軍務處的臂章，瞅了紀明薇一眼後皺眉問：“你是哪個班的學生？怎麽跑到這裏面來的？”
紀明薇定了定神，敬了禮後規規矩矩地做了個自我介紹。
少校核實了她手環上的學生信息，又看了看空空蕩蕩只剩下零碎邊角料的倉庫，有點納悶地說：“我剛才在外面好像看到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，怎麽又不見了？”
紀明薇含糊其辭地回答：“是的長官，我正在做空間折疊技術的實驗，所以剛才出現了光影的折射。”
少校對機甲制造方面的專業知識並不了解，就沒有往下追問，只說：“行吧，時間不早了，明天就要開學，你不需要做準備嗎？”
“需要的，我馬上就走！”
紀明薇在少校的眼皮子底下關閉機床電源，清理好操作臺，收拾好自己的光腦和背包，然後鎖上倉庫的門，沒事人一樣離開了。
走出庫房好一會兒之後，紀明薇的心臟還在激動地怦怦跳，忍不住摸了摸左手小指的銀色指環。
只是輕輕按了一下，一架幾噸重、像座房子那麽大的機甲就被收進了小小的指環之中，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真的就跟魔法一樣。
她拍了張照片發給梁彥昆，說：【教授，我做好了，機甲已經收進來了。】
過了幾秒就收到了回覆：【還行，再接再厲，這個學期也不能松懈，知道嗎。】
紀明薇：【是，明白！】
從入學到現在，這麽長時間以來還是第一次得到老先生的肯定和鼓勵，紀明薇簡直心花怒放。
而且作為一名從地球穿越而來的工程師，第一次親手做出來這種超越了自己故鄉許多年的尖端科技產品，成就感也是爆棚的，這會兒她覺得花的那十幾萬的材料成本費太值了。
以前在廠裏的時候，技術上任何一個小小的進步都要花費大量的金錢、人力和物力，隨便一個項目的資金動轍就是千萬上億，比較起來這十幾萬根本算不了什麽。
只可惜她回不了地球，不然這個技術一定會造成全球轟動，可以幫助自己的祖國在這個領域上實現突破和制霸，那該多好啊。
月亮升起來了，斜斜掛在天邊。
今晚是個月圓之夜，皎潔明亮的月光星灑下一地清輝，看起來和月亮別無二致。
但那畢竟不是月亮。
紀明薇一邊走一邊擡頭看，此刻無比強烈地思念自己的故鄉，同時更有一種孤獨落寞感。
正45度角明媚憂傷時，冷不防撞到一個人。
“啊，對不起。”
“你故意的嗎？”
兩個人同時開口。
紀明薇心裏一個激靈，真是冤家路窄。
顧長瀟略略垂眸俯視著她，半邊臉鍍著一層銀色的光芒，如同覆了一層寒霜一般。
紀明薇擡起手揉了一下被撞痛的額角，自嘲地說：“不敢，我可能有點夜盲癥，晚上看不大清路。”
小手指上的銀白色指環在月光下閃了閃，在顧長瀟黑漆漆的眸子裏劃過一星微芒。
他略頓一下，冷冷地說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晚上就不要出門。”
紀明薇：“……”
你眼睛沒問題你剛才怎麽沒讓開？故意碰瓷嗎？
她真想掏出指環裏的機甲，把這個倒打一耙的家夥砸成肉餅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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